哭。

“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要么他死，要么你死，就这么简单。”角落里一个凉薄的男声穿插进来。悲恸又温暖氛围被它撕裂，剩下生硬冰冷的现实。

那人抽着烟，朝半空里吐两个烟圈，四十五度角往上的眼眸里，压根儿没有所谓的世界。“他爱你，所以愿意为你去死。你不愿意他拿命换你，就该早说。等到假设成为事实才来怨恨，圣母玛利亚也救不了他！”

他这明里暗里的，说池慕酒是圣母玛利亚，谁还听不出来？

心碎一地的安东尼娅，听他那话硬是站在原地一愣，脸上不知该作何表情。某些事情，确实是池慕酒同意的，但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代替肖正宇做决定，或者把他绑起来。

池慕酒拂开姑娘腮边碎发的手指收回来，无语到极致的眼神觑向角落里的羽弗云歌，轻叹一声，故作几分麻木不仁的炎凉失态，事实上并不像那么回事。

他无心要做玛利亚，只是看不下去那姑娘伤心。

池慕酒在云歌剥掉外壳的苍白现实中转身离场，兀自留下几句很淡的安慰，停留在姑娘的记忆里。

“时间才是最真实的降维武器。”

“万事万物无论悲喜，都会在漫长的所谓‘历史’的路上降下自己的维度，变成扁平的墓碑或者史书，再成为只有刻度的纪元 最后，仅剩的一个小点都会被世人遗忘。”

“学着去跟时间相处，不管多么沉痛的记忆会平淡。”

那些无喜无悲的话是谁给谁听的，他自己也不晓得。

抄大声公组织亡灵岛居民撤离的羽弗云歌，无意间回头瞄他一眼，也只瞧见他往机甲上去的孤寂背影，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真的把兰黛子淡忘成了一个只有刻度的纪元，甚至一个小点？怎么瞧怎么不像呢……”云歌心底诸多疑问过去，察觉到此行的目的莫名的被冲淡了几分，有点不甘心，还思量着要去找他聊一聊兰黛子呢。

“你不是要找未婚妻吗，怎么把小九给找来了？”磨磨唧唧磨下半熔岩状机甲的哈迪博士，不晓得什么时候磨到云歌身旁去的。他胳膊肘肘一下念念碎念的出神羽弗云歌，闲聊的腔调死不正经。

云歌抬胳膊勾搭住教授不大利索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跟他玩笑：“你家小九天国绝色，凡间那些莺莺燕燕哪比得过呢。不找他找谁？”

角落里，巡逻机器人一记飞毛腿过来。只听见云歌“嗷呜”一声，捂住屁股躲闪开来。——池慕酒干的，是他远程操控巡逻机器人踹的羽弗云歌。

躲机器人远一点的云歌咧嘴一笑，赶紧的改口：“找他帮我镇场子。不然，我哪有空出去浪一浪？”

等周围的机器人都安静下来，不再飞毛腿踹人，云歌才收敛起他不要脸的假笑。

哈迪博士试探过机器人精神链接，没人介入，知道池慕酒退出去了，才正经问云歌：“你是想带他去看兰黛子的‘杰作’，对吗？”

云歌痞痞地一笑，再点一支香烟叼上，默认。

“你这小兔崽子！”哈迪教授一拳锤在云歌肩头，开嗓子骂人。“他是你叔叔，能不能心疼他一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往他心窝里戳刀子！”

“又不我伤他的，你怨我干嘛？那个女人要是没做什么，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见他。别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云歌的狡辩理直气壮。

说完，他转身躲到角落里去抽烟，不想跟那个老得思维都不利索的老头子瞎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