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燕国公死的那天，白承聿都没有这么哭过。

他每次一想哭，他母妃就会打他。

他母妃说：

当身体疼了，心里的疼就不疼了。

不疼了。

不是啊。

那只会付出双倍的疼，压入骨髓中，仇恨浸入血液，随着时间的增长，愈发的浓烈。

所以啊，他表面上，依旧是个无尽风流，无情无义的皇子。

做什么事都做不好。

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在隐忍，他要找一个好时机，把这人昏庸的官员，一网打击！

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是再次抬起头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有些人，目光清明，有些人，眼底慌乱。

白承聿随手抹了抹眼泪，说；“你们后悔吗？斩草就该除根，你们当初就应该连我一起杀了，不然，绝对不会有今天。”

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白承聿想哭又想笑。

说：“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要想不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你首先要成为持刀之人。”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你们说我叛逆也好，说我孽子也好，说我千古罪人也好，与我无关，因为真正的我，早在燕国公一家被斩首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一起死了。”

似乎是有些醉了，白承聿摊在了龙椅上，他摸着把手上的龙头，苦笑了一声。

这个位置，坐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舒服。

他抬眼，淡淡的开口：“和燕国公案无关的，走吧。”

一开始，没有人动。

而在片刻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站了起来，往殿外走。

紧接着，全部人都站了起来，一窝蜂的往外涌。

白承聿看着那些人的嘴脸，淡淡的落下一句话：“该杀的人，杀了吧。”

一直守在两侧的士兵手持长剑，直接就冲了进去。

惨烈的求饶声。

白承聿歪着头，看着殿上原本的文武百官锐减了一半之多，只零零星星的剩下了二十几个人，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们走吧，你们与我无仇，我不滥杀无辜。”

恶人，他一个没有放过，好人，他也一个没有错杀！

有一位年迈的老人回头看着白承聿。

说：“聿儿啊，你还回得了头吗？”

“陈爷爷，自从我外公去世后，您心痛吗？”

老人身体颤了一下。

“是啊，很疼。”

昔日，两人是唯一的好友。

畅谈国事，甚至结为亲家。

白承聿从龙椅上站起身，很认真的看着老人，跪了下去重重一拜。

“对不起，愧对您当年的教导。”

“事到如今，我回不了头了。”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被人搀扶着往外走。

天气很冷。

人情，更冷。

这满地的血腥，却也不及当年断头台上，六月飘雪的悲凉。

江无眠给叶清绾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的中心，源于一次救灾，那人没有贪污一分银钱，甚至把自己的身家都放了上去，那么清廉正直的人，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贪污之罪，被抄家灭门。

六月飘雪，整个京城的人都在为这位大人哭泣。

那是真真正正的好官，为人为民，却不为皇帝所容。

江无眠的指尖绕着叶清绾的发丝，说：“我劝过白承聿，也威胁过他。”

其实这样的仇恨，是个人，都放不下。

他只是觉着，用这个方式，实在不妥当。

翻案了又如何，你自己也成了千古罪人，为世人所不容。

什么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