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要是没猜错的话，季施主这次来应该是与前尘往事和解的吧？既然如此，老衲也不方便在这里。季施主请便，这里今天没有人。”

等方丈离开之后，顾九离问：“既然不信佛，那为什么会将她供奉在这里呢？”

季如尘捡起地上的蒲团放在凳子上，拉着她坐下去。

顾九离嘴角狂抽，有种如坐针毡的尴尬。

虽然说他俩都不信佛，但这么不尊重也不大好吧？

季如尘看懂了她的表情，笑着道：“佛主慈悲，知道你怀着孕不能受寒会体谅你的。”

顾九离：“.......”

想到往事，季如尘脸上笑意收敛了些，思考了一下语言，然后说：“因为她是自杀的，在老一辈人的观念中，自杀的人死后是带着罪的，所以爷爷将她供奉在这里，希望能帮她洗清罪孽。”

提到苏怜梦自杀的时候，季如尘浑身血液倏冷，眼神中浮现出刻骨的痛楚和恐惧。

这不是成年后强大的季如尘，而是那个尚且年幼，依赖母亲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季如尘的恐惧和痛楚。

顾九离心疼地抱住他，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这个深埋在骨血的痛楚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当捂得严实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之下，痛只是暂时的，但忍过去就会痊愈。

顾九离又怎么会忍心剥夺他痊愈的机会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叫季如尘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许是这段过往太过沉重，爱他爱到感同身受，顾九离一张口嗓音也不禁嘶哑了。

“我哥哥出生的时候是他们夫妻生活幸福美满的时候，季家第三代长孙，被给予无限厚望，一出声就是继承人，所以起名为旭，意为太阳。”

“而她怀我的时候，他出轨了，因为这件事她得了产前抑郁症。大哥是季家继承人，所以一直被爷爷亲自带在身边，所以我出生后大家也都不怎么关注。名字是她起的，也是跟着她一起生活。”

季如尘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顾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发抖。

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只能手上用力将他紧紧地抱住，用行动告诉他，这一切都过去，现在她在。

“她一直以为因为怀着我，所以才给了那个男人出轨的借口和机会，从生下我就讨厌我。起名季如尘，意思是我像尘埃一样肮脏卑贱。”

如尘，如尘，就是低如尘埃的意思。

顾九离想说什么，季如尘阻止她：“让我说完，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就没有再退缩的道理。”

顾九离艰难地点点头。

“我听佣人在私下里讨论，说我刚出生时她从来没抱过我，也没喂过我奶，全是保姆在一手照料。等到我两岁左右的时候，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开始发疯。”

“先是将我关在黑暗的衣柜中，诅咒我，谩骂我，说我肮脏卑贱，是个灾星，所以那个男人才会出轨，不理她。慢慢地开始打我，罚我不许吃饭，要我去求那个男人回来看看她。再后来，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我要是生病，快死了，那个男人就会回来看她一眼了。”

“然后大冬天她将我关在阳台外面，寒风凌厉地吹，感冒了也不给治，等着拖严重好有理由让那个男人回来看一眼，直到后来发展到在我六岁的时候让我跪在冰天雪地外面，要不是佣人看不下去给爷爷打了电话，我可能冻死她也不会心疼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