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万花河灯照残影(四十二)(1 / 3)

是么?

白知还抬眼去看山路前面白衣烁烁的少年公子,心中微沉,然后这种‘微沉’渐渐化开,成了心中绕转不去的哀默惆怅。

究竟是什么,才会让她不相信世人,无畏尘间因果,独一人凌风而上?

“其实,”云笙走到白知还身旁“沈相大人说的有些话,根本不必深究。她惯常是有感而发,无疾而终的。”

白知还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凑到他身旁的少年,眸光微闪“你跟在沈相大人身边多久了?”

这句话其实问得并不妥当,但云笙并没有介意“大概三个月吧。”

三个月?

白知还凝神想了一下,遂道“原来你是圖州白家的人。”

云笙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猜出来,愣了一下。

“跟在沈相大人身边的人,果然都非同凡响。”云笙扬眉笑了起来。

白知还默了默,道“因为只有‘非同凡响’的人,才能为她所用。”

云笙不否认这句话,但也没有完全认同“我们这些‘非同凡响’的人,何尝不是在向她索取着东西?非同凡响与否,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总是相互的。”

白知还不得承认,云笙的话说的很在理,甚至可以说,无论是沈相大人,还是顾相,他们心中认定的真理也是这个。

可这样的“真理”难免让人觉得可怜。

“你们好走快些了,怎么,背着我说悄悄话很有趣?”我总也不见他们跟上来,终于忍不住回头吼了他们一句。

白知还和云笙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同时息声,快步沿着山路往前走。

“你们怎么回事?方才莫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我孤疑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

白知还没有答话,倒是云笙笑嘻嘻地,好似刚才他和白知还真的没说我什么似的。

“大人,这永安山的九鸢花可有祈连山的百仙花好看?”云笙好奇地问我。

“这个嘛......”我迟疑了会儿,道“都好看。”

“大人选不出哪个才是您最爱的花吗?”云笙看我,眼里似有星光跳动。

我转过头,将视线放到了郁郁葱葱的山中风景上,耳边是长风飒飒,飞鸟啼鸣。

“再走一个时辰,我们就能看见山中的永安道观了,这九鸢花就开在永安道观后院的山坳里。”

没听到我正面回答,云笙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跟着我一点一点往山上走。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专心致志地走着脚下的路,直到“永安道观”四个大字出现在我们眼前。

白知还先一步敲开了道观的大门,开门的道士问过我们的来意后,便放我们进了道观。

我们由着道士在前方引路,穿过一座座高楼山阁,绕过竹林松柏,最终从一条石板小道穿行而过,到了九鸢花的所在地。

我们人在高处,下不去山坳底下,只能从顶上往下看,不时拂面而来的强风吹得脸颊有些微疼。

“这就是......九鸢花?”云笙怔怔望着山坳,竟是觉得呼吸一窒。

大片大片深紫色的花朵开在幽深的山石中,她们仅凭着一条细细的根茎深陷到最荒凉的地底深处,硕大的花朵就那样飘浮在空中,仿佛能随着山风而去,去天空,去最高最圣洁的地方。

然而没有一朵花是在摇动的,除了花瓣边缘细微的颤栗,就连层层包裹的花蕊都那样直直挺着。

都说冥花彼岸,有叶无花,有花无叶,可这九鸢之花却从来没有绿叶相伴。

等到秋零凋落时,她开始发芽,生长,吐出最美、最深沉的花来,等到冬雪飘下时,她又一瓣一瓣枯萎,掉落,化为山间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万物枯竭而生,九幽沉落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