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六 曾记否(2 / 3)

盆洗手半隐退的宋总镖头都被迫出山,带着整座镖局留守的大半精兵强将南下要去找回场子,顾及不上晋州地方上的保镖客人,于是乎原本势微已久的平安镖局趁势而起,借贷款项,招徕人手,扩充车马,隐隐与伍和镖局分庭抗礼。

没想到在他老死之前还有亲眼见证平安镖局东山再起的那天,老人感慨之余强行忍住了在去摸酒葫芦的冲动,贪杯多误事,尤其是他们这行当,事事都得十二分的小心。这辆车是原本南下押镖队伍中分出的一辆,路上逢着些变故才空出来,正巧身后车厢内游侠儿打扮的客人要去北上晋州,虽说那时整队人都诧异怎么这节骨眼上还会有人北上到晋州到一锅沸汤浑水中去搅和,不过这种近乎白送的银子都塞手里哪有不要的道理,老头儿年纪大了,不愿再随队伍一起颠沛南下,这趟回了晋州,也该去含饴弄孙。

“要是客人想去投军,去并圆城内即可,将军大人早前战事中整编过武夫的队伍,若是投到别处去,不被视为北蛮子的细作也十有八九要被当成炮灰肉盾。”老头儿像是想起什么,好心提醒道,“并圆城高,又是州城,屯粮多,有大兵护着,出不了什么大岔子,说不准客人到时积攒些军功,在晋州军伍内也能有份官身。”

“早几年就有个外乡的刀客来到咱们晋州这儿,立下的几件大功,现在全晋州还在传着。”有些唏嘘的老头儿说着说着振作了精神,“宰掉蛮人一部的主君,毁了他们攻城的器械,这还没完!蛮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城里混进了探子趁乱打开城门,那会儿城里几十万的人口!要真给蛮人破了城,就再没了半分斡旋的余地!”

有个年轻人站出来,一人一刀,一夫当关。

“我也有个朋友,也是用刀的,当年也来过晋州。”车厢后的游侠儿沉默良久,“他救过我的命。”

“救命之恩,对人而言是最大的恩情喽。”老头儿搓了搓脸,“何况整座并圆城里所有人都承他这样一份恩情,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去还。”

“我那朋友所在的门派当初被人构陷,全门上下死的死逃的逃,还活着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就是其中之一。”

初见那朋友的时候我和几个同路人也都被他豁出性命去救了,一群人猜出了他是官府缉拿要犯的身份,几个勉强能算是同乡的人,都想要拿他去换几个官府的赏钱,不过忌惮我们两个的身手,忍到最后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拿这些人如何才好。

“我走的时候,他爹娘还在等他回家。”

蓬头垢面的游侠儿言及此处,当即死死扼住手腕,脸上青筋暴起,许久才恢复如初,可面上的悲戚之色是再如何也不能遮掩完全的。

天下刀俎,誰愿为鱼肉。

“栖山县,江州,整个大尧,没几个人乐意帮你们栖山县张家说句公道话。”许先咬牙切齿道,“他们都不开口,那就由我来说,一座栖山县城不够,那就到武杭城去,走遍了江州所有的城,就到其余十五州去!栖山县张家的人,不是逆贼!”

栖山县张家的人,不是逆贼!

他放声高呼,可天地都是一色的苍茫,能听见他呼喊的,也唯有赶车的平安镖局老头儿而已。

我的朋友,栖山县张家的魏长磐,不是官府所说的逆贼!

赶大车的老头儿摇摇头:“晋州和江州隔着千里的路程,就算你站在并圆城里的菜市口上喊,多半也要被官府的差役拿了去在班房里蹲些时日....”

老头儿不知道的是,当许先当真在并圆城内最繁华的菜市口扯着嗓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恰逢有位如儒士般文雅的将军骑马穿行而过,他制止了想要擒住这个狂徒的亲随,而后下马,告诉他,他知道栖山县张家的魏长磐不是逆贼,是英雄,晋州的宋之问,州军的所有兵卒,还有并圆城内全部的乡亲父老,都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