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誉成原本以为,自己提出退亲,林惜必定会激烈反对,甚至大闹一场。
毕竟以她那样骄傲又执拗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他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甚至从未喜欢过她,定会羞愤难当,大吵大闹,指不定要如何发作。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能摆脱这桩不是出自他本心,却强加于身的婚事,哪怕林惜当场打他骂他,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他都认了,咬牙忍耐便是。
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或者说,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林惜非但没有吵闹,反而……露出了那样伤心欲绝的神情。
那双总是骄傲明亮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破碎的茫然和滚烫的泪水。
尤其想到她最后那个轻轻的拥抱,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但许誉成却能能感受到她有些微凉的体温,以及身体悲伤得不可抑制的轻颤。
许誉成下意识地攥紧了还握在手心里的那个丝绒小盒,一丝陌生的怜惜和沉甸甸的愧疚,难得地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但这微弱的情绪如同风中的烛火,只摇曳了片刻,便很快熄灭了。
只要想到即将挣脱枷锁,奔向自己渴望已久的自由,想到那个偶尔在心底闪过的纤秀身影,他心底那点刚冒头的怜惜与愧疚,立刻就被一股难以抑制的轻松和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想到这里,像是要彻底甩掉最后一点羁绊,许誉成垂眸,看着掌中那个小小的盒子。
原本紧攥着的手指倏地松开,仿佛像是丢弃什么不详之物般,许誉成随手一抛,手心的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入了旁边浓密的冬青丛深处,转眼便被夜色吞没。
大厅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柔和的光辉,映照着衣香鬓影。
会客室里,林、许两家的长辈正在叙话。
“誉成的那位老师,如今安顿好了吗?”林司令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张平静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许老爷不动声色地觑了眼林司令的神色,知道他这是对自家方才姗姗来迟心存不悦,这才旧事重提,借机敲打,不由得心头一紧,忙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都安顿好了,专门派了妥帖的人去照应,刚传回消息,说是病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林司令闻言,点了点头,淡淡睨了他一眼,“誉成这回从法兰西回来,学问眼界倒是开阔了不少,只是这为人处事方面……还是得多和你这个当爹的学学,遇事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落到许老爷耳中,却让他心神一凛,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司令教训得是。”许老爷下意识躬了躬身,语气郑重道,“这孩子年轻,想事情难免不周全,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让他务必谨记司令的教诲。”
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林司令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
林太太见状,放下手里的茶杯,拍了拍林司令,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这儿又不是你的军营,别摆出那副训人的模样,誉成这孩子,考虑是欠妥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他尊师重道的一片赤子之心,是重情重义的表现,这份品性可是难能可贵呢。”
一旁的许太太也连忙接上话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可不是嘛!誉成这孩子,心里最是记挂惜惜了,知道惜惜生辰,早早就费心费力地准备了礼物,就想着今晚能博她一笑呢!”
听到这儿,林司令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林太太见状,目光扫过人群,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惜惜不是说去和誉成说两句话吗?怎么这会儿两人还没回来?”
她转头对侍立在侧的贴身丫鬟吩咐道:“去花园里找找小姐,就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