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程如悦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在这微凉的夜晚里听起来那么的无奈。

她一直称呼欧家堡的家主，为欧老爷子而不是外公，林向东知道那是多年积累下的恩怨使然，而欧老爷子当初之所以将女儿下嫁，招赘程逢明，当然也绝非仅仅是赏识那么简单，他更相信这桩婚姻根本就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

林向东说：“后来呢？”

程如悦抿了下鬓边的头发，缓缓说：“几年之后，姨娘从汴京回来，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跟母亲结婚了。原以为那段感情就此结束，没想到姨娘却终于知道了真相，竟在她大婚的前一天晚上逃婚出走，找到父亲，诉说当初原委，也终于消除了这一场误会。

“只不过那时我母亲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木已成舟，父亲没办法跟姨娘重归于好，想将她送回欧家，可是姨娘坚决不肯，那晚她把父亲迷晕了，结果……便有了肌肤之亲。”

林向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说小风筝跟她娘性格还真是有一拼，也就是陈巧云人太好了，小风筝始终不忍心伤害她，否则……汗，难道说小风筝性格如此泼辣，是她娘遗传的？

“因为这件事，父亲觉得很对不起我娘。母亲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性格，虽然嘴上很少说起，但对我父亲是真心的喜欢，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心中怨恨，可一边是深爱的相公，一边是自己的妹妹，而且肚子里又有了我，为了顾及家族的颜面，只能选择了默认。”

“但是纸里终归是包不住火，尽管父亲尽可能的把姨娘藏起来，让她深居简出，但她天性活泼外向，而且那年才年方二十，整天闷在宅子里当然闲不住，有时也会偷偷的跑出去，结果后来终于被欧老爷子听到了风声。”

“两个女儿共侍一夫，而且姨娘逃婚在前，这样的事对于欧老爷子来说，当然是莫大的耻辱，不堪容忍，父亲跟欧家的关系也就此决裂，并处心积虑的要把我父亲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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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东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仅仅是被欧老爷子发现那么简单么？以程逢明的那种精明和谨慎，如果真想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也未必就做不到，但如果他想脱离程家掌控，自立门户，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如果没有猜错，只怕从事情的一开始，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都注定要成为程逢明跟欧家老爷子这场较量的牺牲品。

只不过究竟真相如何，就只有死去的程逢明才心知肚明了。

程如悦沉浸在那段过去中，并未发觉林向东的异样目光，继续说道：“那段时间为了躲避欧家的追杀，父亲带着两位娘子东躲西.藏去了关外，而姨娘那个时候已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父亲便让二叔带她偷偷躲到江北生产。姨娘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相公，刚刚生下双儿，便迫不及待的去关外找父亲，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惨剧就那样发生了！”

“那时由于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父亲一病不起，有一天半夜里，姨娘起来去喂他吃药，不想父亲刚从噩梦中惊醒，房间里没有灯，看到床前一个人影，一时误认成了杀手，结果就那样……失手将姨娘杀死了！

因为这件事，父亲悲恸欲绝，而我母亲也终不肯原谅父亲，含恨出走，在淮阳法恩寺落发为尼。后来父亲修建了这座尼姑庵，取名青草庵，就是为了纪念姨娘，只是不知姨娘在天之灵，是否会知道和原谅他……”

林向东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当初所谓对欧家二小姐始乱终弃，不过是欧家堡的人编造出来的谎言，这位人前显赫风光体面的欧老爷子，当然承受不起两个女儿没名没分的跟了别人，而且还是共侍一夫的耻辱，以欧家堡的势力想要编造谎言掩盖真相，当然容易得很。

难怪整个欧家堡对程逢明都恨的刻骨铭心，恩断义绝。却不知他们是否心中也曾有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