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舒婉走近，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这声音微乎及微，像是垂暮之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推开院门，舒婉一眼就看见清风正守在门外，神色凝重，抬眼看见舒婉，他满脸错愕。

似是没想到她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清风正要开口询问，舒婉开口道：“我都知道了，不必再瞒我，我要见他。”

清风有些犹豫，道：“可……王爷现在不方便。”

舒婉道：“秀芝。”

秀芝连忙上前拉走了清风：“你别捣乱了，我家小姐大老远来这找王爷，你没事在这添什么乱！”

清风：“可是……”

秀芝道：“别可是了，你跟我走！”

清风到底没再拦着舒婉，他想，或许这个时候，王爷是想要见她的吧？

清风被秀芝拉到了院外，秀芝有些不解地道：“王爷真的在里面？”

清风点了点头，可神色却依旧十分沉重。

秀芝道：“那你为何不让小姐进去？是不是……有哪个狐狸精在里面与王爷……”

清风道：“不是，你想到哪去了！王爷怎会是那种人！”

秀芝道：“那你为何不让小姐进去？莫不是怕她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沉默半晌，清风才道：“王爷他……快不行了。”

舒婉轻轻推开门，屋内光线很暗，她还有些不适应，可片刻，视线由模糊至清晰，她瞧见面前一顶月白色帐幔似巨网洒下，笼罩着一个身影。

亦如当初第一次见他，也是这般，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幔，看不真切，却又充满神秘，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究。

她一步步缓慢，又沉重地往床榻上靠近，抬手，掀开那一层层幔帐，直至能清楚萧衍的脸。

垂眸，略显昏暗的房间，她看见萧衍脸色惨白，嘴唇泛着与常人不符的乌紫。

他双眸紧闭，如同一尊尸体，了无声息，唯有他嘴里发出的浅浅呼吸，能证明他此刻还活着。

舒婉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着他的眉眼，这才发现，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瘦得颧骨突出，舒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连忙从自己的兜里取出那一方手帕，一层层掀开方巾，那里面有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求来的灵药。

她手指捻起那枚红色丹药，送至萧衍口中。

可萧衍始终紧闭着双眼，毫无意识，哪怕送到了嘴里，他也咽不下。

舒婉咬着唇，隐忍着哭声，捻着药丸的手指有些颤抖，乞求般的语气，在他耳边道：“你快吃啊，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可萧衍没有回应，舒婉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身上一点点流逝。

她紧紧握住萧衍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蹭着他的手背：“阿衍，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阿衍，你不是战神吗？战神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你快醒来，快醒来啊。”她一遍遍在他耳边轻唤。

终于，萧衍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动了动眼帘，缓缓睁开了眼，只是昔日凌厉深邃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

毒性已经蔓延到了心脉，比预期还好快，即便他每日都有服药，有认真调理，可到底是阻止不了这毒血的侵蚀。

“阿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见他醒来，舒婉喜极而泣，握着他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下，温柔地蹭了蹭：“你又骗我，混蛋，你不是说过以后都不会骗我的吗？”

即便睁开了眼，可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甚至于，舒婉说的话，也缥缈地有些不真实。

他想，这大抵是他临死前臆想出来的幻象吧。

“真好，临死前，还能看见你。”他扯了扯唇角，像是得偿所愿般，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